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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同世界的邂逅

第一章 同世界的邂逅

初春的夜晚总是显得很冷清。

白天的暖意已被冷风吹得无影无踪。像城堡一样宏伟的石制大屋中灯火通明。一楼大厅中正在举办盛大的宴会。

索尼娅·赫拉克利特,公爵家的小女儿一一这个名号足以吸引全帝国的大贵族赏脸一一的十六岁生日会。

虽说作为索尼亚姐姐的青梅竹马而第十五次接到邀请,不过在这个名人云集的会场内,我向来只有缩在角落吃白食的份。

诺大的宴会厅熙熙攘攘,餐桌上摆着各地的美食。平民仆人动作利索又不失礼节,贵族们则三五成群,一边泯酒一边说些社交辞令。

用世俗的眼光评论,这次宴会堪称完美,但用一句话来形容我此刻的感受,就是超级无聊。

左手边的夫人们在炫耀自家的宠物,偶尔有醉醺醺的家伙来同我搭话,而我只好一边敷衍,一边等他们被佣人扶走。

平民唯唯诺诺地行礼和让路,贵族则奢靡成风。这就是所谓的贵族社交,也几乎是全社会的缩影。

好想快点结束……

虽说继续待下去只会越发烦闷,不过现在就去告辞绝对会被姐姐一眼瞪回来。好在我还有些小小的爱好,可以在这种时候拿来打发时间。

卡牌游戏——地球杀(全扩展版,最新更新时间2213年5月2日)。

你说从来没听说过?那你一定不是地球人,也不是我们恩培多克勒人。这可是当下最流行的平民游戏。

卡牌游戏当然没法一个人玩。我打了个响指,一名少年从不远处走来。

整齐的黑短发,乌黑的瞳孔泛着光泽,浅色竖条衬衣配深色长裤的打扮也很考究。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干练的气质——

“嫩在早窝么,芝诺骚爷?”如果嘴里没有被里尔克烤鸡塞满的话。

“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

所以说贵族气质才不是外表上那么简单,平民即使打扮的再有型也不会成为贵族。

不远处射来几股刺眼的视线,大概在责怪我没有管好下人,回他们一个微笑好了。我可不是那种总把颜面摆在首位的老顽固,平民也该有自由发展的权力不是……

“……喂!别把油抹到裤子上啊,你以为是谁出干洗的钱啊!”

好吧,我收回前言,他连合格的平民都算不上。甚至说该不该称他为人类也还有待商榷。

一个月前,这个名叫胡冲的古怪家伙,穿着一身古怪的衣服,晕倒在我家后院。从当时的情况看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而且还伴有腹泻引发的急性脱水……出于对晕倒方式的好奇,我收留了他,不过等他清醒后我才发现,他身上的乐子远不止这一个。

比如说,他是外星人——战斗种族,地球人(自称)。听起来很扯不是吗?但一些证据却证明了这点。

第一,对于世界上所有贵族和平民都会的,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必不可少的能力——魔法,他非但一窍不通,甚至还不以为然。更让人无法相信的是,他们地球人居然都不会使用魔法。

没有魔法要如何生火?没有魔法又要如何运输货物和开展贸易?没有魔法,究竟要怎样才能孕育出文明?面对这些疑问,胡冲却搬出了连最年迈的老婆婆都不会相信的迷信——科学。

科学取代魔法,听起来就像幻想小说或者哪个山沟里的邪教对吧?真好奇地球人是怎么经受住自然选择的。不过好歹是什么战斗种族,也许有独特的之处也说不定。

第二个证据,则是装在他的旅行包里的,全地球最好玩的卡牌游戏(自称)——地球杀。这套由1600张卡牌组成的梦幻般的游戏在经过本土化复刻后,一经面市便在平民间引起轰动,大有风靡整个恩培多克勒帝国的趋势。

要说这东西如何证明外星人的存在……你总不会以为如此好玩的游戏是胡冲这二货原创的吧!?看在地球人的游戏很有趣的份上,我就姑且相信科学的力量吧。

好了暂时先回忆这么多,现在必须专注于眼前的战斗。

不用说,我们正在玩地球杀,而且是坐在四层大屋的屋顶斜坡上。每年的今天,这里都会成为我的秘密基地。

“杀一下。”胡冲扔出一张“杀”,这是用来攻击的牌。

“不怕你哦。”我扔出“闪”抵消攻击。

“那回合结束吧。”

连技能都不发动就回合结束了?给我认真出牌啊战斗种族地球人!不过就算我大声抗议,胡冲也只是打了个哈欠,完全没有招办的意思。

接下来是我的回合,既然搞不清楚他到底想怎样,那我就拿下这局好了。

“摸牌,然后技能‘犯贱’发动!”我将一张牌扣在两人中间,“挣扎吧,在血和暗的深渊里!”

用低沉的嗓音替卡牌上的人物配音,感觉超帅的~。

“猜‘方片’好了。”胡冲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

错了哟我掀开扣着的牌,是“梅花”,胡冲失去了最后一点生命值。理所当然的胜利,虽说就算赢了他也没什么好高兴的就是了。

“我要冰红茶。”作为说好的惩罚,输的人要去拿饮料。

胡冲则老实认输,一边嘀咕着“这次吃点什么好呢”一边小跑回了大屋。

不知是不是我想太多,总感觉听到了这小子的欢呼声。他不会是想回去吃东西才故意输掉的吧……下一局换其他惩罚方式好了。

我躺倒在空无一人的屋顶上,任凭星光笼罩全身。屋顶被设计成带有斜度的三角形,玩牌的时候还要小心不让牌滑下去,不过作为小憩的床来说,这倾斜可说是恰到好处。

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宴会厅内数以百计的贵族正在玩乐,这里却听不到丁点的喧哗声;漫无边际的夜色中,再好的魔法灯也不会比头顶的星光更明亮。无数瓦片组成了单调的平面,而我就像一棵仙人掌,倒在砖红色的沙漠中。

好慢啊,胡冲。我从身旁的盒子里随手抽出一张卡,是我喜欢用的“佐罗”。插画中的人物通身漆黑,礼帽和头巾遮住面容,右手上握着名为细剑的地球武器,散发出神秘而致命的气息。

“美国文学史上第一位超级英雄,他的剑永远站在美州人民的一侧。”人物小传上这样写道。至于美国是哪里,去问地球人好了。

青白色的星光如同秋霜般洒在卡牌表面,为佐罗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浅灰。同样的茫茫夜色,同样的一袭黑衣……唔,跟那人的偶遇也是在这样的夜晚呢,六年前的今天。

将左手举到眼前,一只黑色皮手套包裹手掌,手背处还绘有灰色的火焰型纹章。手套只有一只,做工粗糙,款式也很扎眼,但对我来说却是寄宿着鞭策与诺言,即使睡觉或洗澡时也绝不会摘下的宝物。

或许我会在今天爬上屋顶,也只是潜意识里想再见他一面罢了。

我们的魔法要为人民而闪光——

这一刻,某个人影仿佛与插画上的佐罗重合了。黑色的面纱遮住脸庞,黑色的披风随风飘荡,只是他没有锋利的细剑,而是燃起令所有恶人胆寒的熊熊烈焰。

高大的身躯像投影似的出现在璀璨的星空中,自从那天见过一面之后,我再也没有获知有关他的讯息。

是为了惩奸除恶而去了其他地方,还是已经……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响声。

唔,比想象的要快一点嘛,胡冲。

“快把冰红茶交出来……”

我从房顶上坐起来回过头,而出乎预料的是来人并非那个半吊子外星人。身后几十公分的地方,一个单薄的身影正无视接近三十度的倾斜角跪坐着,居高临下地俯视我。

“……”

“……”

“呜哇啊!”惊得我几乎滚下房顶。

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竟是一个女孩子,而且好……好美……

白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瑕疵,肌肤好似初冬的细雪,无论精致的鼻子还是粉嫩的嘴唇都美得令人窒息,深青色的眼眸如北国的湖水般清澈而深邃,倒映出一张呆若木鸡的蠢脸。

哦不,这好像是我的脸。

也许是发现我被吓了一跳,少女伸出手在我眼前摇晃了几下。

“能听到吗,我的声音?”声音冷冰冰的,表情也很认真。

银色的长发随着风微微摇曳,外貌和气质都堪称完美,100分,perfect!虽然问的问题很莫名其妙就是了……还有您靠的太近了啦,人体可是会释放热量的,您看我脸上都热的充血了。

不过少女似乎全然不在意。

“也能看到我?”

“这不是当然的嘛,您是想表达什么吗?”我将视线撇向一边。

她却只是“没有害怕我……”地小声嘀咕起来。

喂喂,我心理素质这么好还真是抱歉啊……您是希望我被吓到吗?话说为什么要害怕啊?

她没有理会我的疑问,而是把脸凑得更近了。

“喂,我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子?是指外貌吗?”我吞了口口水。

嗯,对方点头。

“那个…五官端正,眼睛很美,头发也很漂亮,嗯……而且五官端正,总之非常漂亮。”

虽然完全搞不清状况,但我还是尽力凑了些好听又不失妥当的话。

“不是这个意思。”

少女干脆地否定。那您是什么意思?

她像在组织语言般沉默了一会,然后重新抬起头。

“在你眼中我是什么?动物?植物?还是说……”

您觉得五官端正可以用来形容金丝雀或者薰衣草吗?

她用几乎能将脸皮望穿的眼神看着我。

好吧好吧,最后一次了哦。

我转回头重新审视少女。她安静地跪坐在那,四肢纤细而修长,纯白色的连衣裙与头顶的星光浑然一体,虽然是朴素的平民款式,但穿在她的身上却散发出圣女般的耀眼光辉,看不太出表情的脸上泛起一丝红光,好像正期待着我的回答。

怎么看都是人类吧。正当我打算这么说的时候——唔,清冷的晚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屋顶,白色衣服,问我能不能看到她……总觉得是个劣质的恶作剧呢。

“喂小姐,您不会是想听我大叫‘哇!有幽灵啊!’来取乐吧?”

先说好,我可是连外星人都见过,才,才不会怕幽灵呢。

听到我这么说,少女明显愣了一下。莫非被我猜中了?看着她摇头想要否定的样子,我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一丝罪恶感从心中升起,也许这位小姐只是看我独自一人躺在又黑又冷的房顶上,便想开个小玩笑帮我解闷,而我不但完全不配合,最后甚至毫不领情地揭穿了她……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岂不是太没人情味了?不,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所以请不要露出这种苦闷的表情啦,我会让这个恐怖小剧场演下去的,不会让你下不了台的,我可是有教养的贵族绅士哟。

于是我一边饱含深情地喊出“幽灵啊”一边轻轻推了下少女单薄的肩膀。就在我想着要不要假装受惊而摔下楼(并用魔法安全着地)的时候……手上的触感哪去了?我应该碰到她了才对啊?我试着握了握拳,却只抓到了冰冷的空气。

视线中,我的手直接伸进了她的身体,而且……穿过去了……过去了……去了……了……

“幽灵啊!!!”最终,我掉下了屋顶。

“总之,从任何角度看您都是位美丽的淑女啦!先不管是不是幽灵……”

大屋一侧,小花园的深处,我一屁股坐进木质长椅里,不太牢固的椅背发出“嘎吱”的响声。而正体不明的小姐也跟着飘了过来。

“是吗。”站在一旁的少女拿指头卷着鬓角的发丝。

当我说到“淑女”时,总感觉她的眼睛一亮。这么想被叫淑女吗,刚才夸她五官端正时明明都毫无反应。

“你能看到我,而且是作为人类的我,这让我很惊讶。”她小声解释起来,“只有极个别的人类能看到我,能听懂我说话的,就更少了。”

也就是说您是货真价实的幽灵喽?而我是某种灵异体质?难道说我是要成为通灵师的男人?不过少女随即否定了我的想法。

“我……是比幽灵更稀有的存在。在能看到我的人眼中,我的样子也……很奇怪,可能是动物,可能是怪物,甚至有人被吓到发疯……”说到这里,少女微微低下头,好像在向某人致歉,“能看到我人类的样子,还能像现在这样好好交流的,你是第一个。”

这位美丽的小姐在不同人的眼中会拥有不同的姿态,而且还都是吓人的怪物?难怪在房顶上是她会问那些问题……我不禁惊讶地坐直身子。似乎是比外星人还要有趣的存在呢,那她真正的样子到底是什么呢?是怪物,还是人类?

“不知道,镜子照不出我的样子,也不能被相机拍到。”

嘛,这也算是情理之中吧,虽说总有些迷信的家伙认为幽灵能被拍下来。

“我看到的自己穿着白色的衣服,银色长发,脸的样子没办法看到。还有我不是幽灵。”

哦哦?也就是说我眼中的就是她真正的相貌吗?那真是可喜可贺。脸也很漂亮啦,就算在幽灵里也绝对是……

“我不是幽灵。”少女加大声音打断了我。

清白色的星光透过纯白色的裙子,在脚下的泥土地上画出迷蒙的光斑,无论是肌肤还是服饰,都给人虚幻的感觉。兰花般恬静的脸正皱着眉,却又好像有点开心似的微微翘起嘴角。

我知道的啦,这世上根本没有幽灵,肯定是某种新面市的魔法道具吧,三维影像仪之类的。玩笑就到这里,接下来就来弄清她的来历吧,也好满足一下我炽烈的求知欲。

顺便一提,我的求知之魂可是击垮过数位国立研究院的教授哦,托我那在做研究员的亲姐姐的福。

“小姐,既然您不是幽灵,那为什么碰不到您呢?”

听到我一脸认真地提问,少女犹豫着沉默了。

“是用了什么新式的魔法吗?”

“不是。”

“难道是某种特殊体质?”

“不是。”

“那是……?”

“……”

是不好解释或害怕会被当成珍惜物种抓起来解剖吗,就像刚刚醒来时的胡冲那样……

根据接待外星人的经验,这时候应该先自我介绍来增加信任。

“在下芝诺·温伯格,请问芳名?”

少女犹豫了下,然后换上确定地口吻。

“你们,管我叫源。”

“源?”听到这个词,我几乎从椅子上蹦起来。

请允许我先普及一点小知识,我们的家园是一颗平均半径5000千米,黄赤交角约70度,围绕恒星转动,海洋面积占地表面积八成的固态行星。分布有包括西方的“恩培多克勒”与东方的“启”两大帝国在内,大大小小数十个国家。而这颗星球,就被我们称做“源”。

“小姐,您是想说……您和咱们脚下这块大石头重名吗?”

我几乎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要说这名字有多么匪夷所思,就好像突然有人对胡冲说“其实我姓地名球”一样,还是一板一眼地说的。

而少女也摇头表示否定,我就说不可能有这种名字嘛……

“准确来说我是它的一部分。”

一部分?这么说我也算是源村大家庭的一部分呢。不知道源村是哪里?那你知道地球村吗?

“我是这颗星球的……意识,也许这很难理解。”

少女一边摆出正经的表情一边谨慎地措辞。

“请不要笑。”然后又补充了一句。

好吧好吧,在咱们认真讨论这个身份的真实性之前,请允许我先做一个悲伤的表情啦。

总觉得她那原本有点严肃的脸颊微微鼓了起来,被我惹恼了吗?看到她紧锁秀眉的模样,我只好收敛笑意,换上显得友好的微笑。

“那个,小姐……”

“我叫源。”

“那源小姐,关于刚才提过的,为什么碰不到您的问题……”

“意识当然没有实体。”源不冷不热地说道,意外的能自圆其说。

于是我又试着问了诸如“作为全世界的意识是不是能干涉星球自转

”怎么知道自己是世界的意识的”“能看到你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之类的问题,但都被源以“不能”“不知道”以及“虽然曾思考过但还是不知道”这样的回答敷衍了过去。

感觉就像在闹别扭啊。话说该不高兴的是我才对吧,先是假装成幽灵,现在又假装成世界……我也很想板起脸来认真地抗议啊。

面对有些不耐烦的我,源轻轻叹了口气。

“那,给你看证据。”

证据?比如靠意念操纵地壳运动之类的?不过源却表示做不到这些,她无法触碰物体,甚至连被物质世界反映(比如照镜子)的能力都不具备。

明明自称星球的意识,却不能操纵自己的身体……难道说我的们的星球其实是个植物人吗!

才不是植物人——源小声嘀咕着,轻轻闭上了湖蓝色的眼睛。

“你随意说一个地方,地名或大体方位都可以,我来描述此时那里的样子,精度是1公里,范围则是……”源刻意停顿并加重语气,“全世界。”

虽然不能触碰,但却可以感知,可以看。她只需闭上眼睛,就能俯览全世界。

——————————

“西南方的维拉达市的情况是?”

“在举行庆典,游行的队列从中心广场一直延伸到市郊,郊区有成片的椰树林。”

“帝国首都达朗贝尔远郊的国立实验学院?”

“位于大草原中央,道路很宽,中心的主建筑和大广场上几乎看不到人,不过东南角的那片区域聚集了不少人类。”

“那东方的启帝国的最东面,洵山的样子呢?”

“那里吗……不算高的山领上散布着溪流和小瀑布,激起的水雾笼罩寂静的柏树林。”源虽然闭着眼睛,却给我一种正两眼放光的感觉,“其实我偶尔会去那里,不但风景很好,而且几乎碰不到人。”

……

幽静的小花园中夜色朦胧,可说是最适合幽会的场所,只可惜我们这对少男少女(伪)在做的事却毫无情调可言。这如同地理考试般乏味的问答令我几近绝望,倒是源好像很有兴致,原本因为我的怀疑而布满阴云的脸上渐渐泛起了红潮,话也越说越多。

您能高兴起来当然是再好不过啦,只是咱们为什么要聊这些来着,这些真的能证明您拥有感知全世界的力量吗……

这会儿还是傍晚的维拉达市正在举行每年一度的庆典,看过早间新闻的人都能知道;国立实验学院还在放寒假,除去东南角平民聚集的服务区外没什么人,动动脑子的话也不难猜到;至于敌对国启帝国的边陲景色,这种在影视节目里都没见过的地方,就算她随便瞎编我也完全听不出来……

如果问些我知道的问题,那被她答出来也不奇怪,而问些不为人知的问题的话,又无法判断回答的真伪。这样与其说证明她是什么世界之意识,倒不如说很好的证明了她地理知识很丰富。

我耸耸肩示意源到此为止,于是她重新睁开眼。

“相信了吗?”

“还好啦……”

“……是吗。”源又重新板起脸。别这么阴沉嘛,咱们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应该足够证明您的身份了吧,如果真能证明的话。

可恶,既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最受不了这种似是而非的状况啦……

绞尽脑汁之后依然没什么头绪,椅子上的我懊恼地双手抱头——脑袋一侧传来了粗糙的触感,是左手上的那只黑色手套……对了!

“源小姐,您见过这个吗?

手套上,灰色的火焰型纹章构图简单,透出一种不加修饰的奔放感。这正是我所追寻的英雄——黑焰骑士的徽记。他惩治残暴的贵族,替弱小的平民主持正义。虽然那群老顽固都当他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但在平民中他的名字却比皇帝陛下还要响亮。

六年前,就在这座大屋的屋顶上,我有幸同他偶遇,得到了这只手套,并约定了共同的道路。从那天起我便决定,要成为一名保护平民的好贵族,并为了有一天能成为他那样的英雄而磨砺自己。

只是从那晚以后,黑焰骑士却如人间蒸发般彻底失去了踪影,不再制裁欺凌平民的贵族败类,不再登上报纸的头条,从此消声觅迹……

“这个,是手套吗?”耳旁传来源的声音。唔,不小心走神了啊。

“也许看起来像廉价的平民货,但其实是用特殊皮革制作的。您对上面的纹章有印象吗?”

如果源真的能感知全世界,那或许能找出黑焰骑士的所在,或者知道到什么讯息也说不定,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几天前听说过,还见过类似的东西。”

几天前!?一个已经失踪六年的人,竟然会在几天前留下线索!?

“奇怪的图案,黑色手套,一副很少见的打扮……”源像是在回忆般稍稍歪着头,“是叫……是叫……”

对对!就是这个图案,还有一身黑衣……

“对了——”好像终于记起来似的,源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敲了一下。

“是叫中二病吧。”

才不是这个好吧!

“那是cosplay?”

也不是啦!虽然这种类似行为艺术的东西最近好像蛮火的,但黑焰骑士可是存在于三次元的,货真价实的英雄啊,都被好好列入帝国一级通缉犯的名单中了!

看到源一脸迷茫的朝我眨眼,我只好大致讲了下前因后果。

“黑焰骑士?似乎在很久前听说过。”

“那您能感知到吗,他所在的位置?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大概还在这个世界,体型是……”

“我的感知只能到山川或城市的程度,不足以感知到某个人。”

喂喂,明明就在您的身体上还感觉不到吗?

“你能感觉到皮肤上的细菌吗?”源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白了我一眼。

……的确,对于整颗星球来说人类恐怕连细菌都算不上。不过感知精度只有城市级,那您这个能力到底有什么用啊,除了去当地理课代表。

“这本来就不是超能力那种东西。”

打从一开始就不该对她抱有希望……

而且到头来还是无法证明啊,源的身份。

我无力地仰靠在长椅上,源也在我身边坐下。两人的视线交叠,谁都没有说话。

唔,只是这样在公园里聊天,总觉得已经从陌生人成为朋友了呢,果然我们还蛮有缘吗……话说脸又在发热了,为什么她没有实体也会散发热量啊。

一旁的源不再板着脸,而是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被风吹起的银色长发拍打到我的脸上,没有一丁点瘙痒的感觉。明明能坐在椅子上,也能被风吹动,却不能被触碰到……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家伙。

虽然没能揭开围绕她的谜团,但不得不说度过了一段不错的时光。

夜色更深了,望着从不远处的大屋中射出的华丽灯光,宴会应该快结束了吧。那之后我会回到家里,然后在几天之后前往学院,开始同上个学期如出一辙的学生生活,投入这个一成不变的乏味社会的怀抱。虽然又能跟学校的朋友见面,而且身边还多了个外星人,但总觉得仍然不够有趣……

“呐,源,可以这样称呼吗?”

“可以。”

“今后,还能再见面吗?”说不上缘由,而是下意识地这样问道。

“为什么?”

为什么?这问题不太好回答啊。我为什么想要再见她?因为还没有搞清她的身份?的确,我的求知欲还在蠢蠢欲动,但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她很可爱?也不能说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那个,因为,今晚我过得很愉快啦。”我拿指头骚着脸说道。

“……是吗。”一旁的源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点头。

“而且我也很想弄清楚你究竟是不是世界的意识啦,你看,我姐姐就是国立研究院的研究员,去请教她的话肯定能……”

“能这样说说话我也有点开心。”源转过脸来打断了我,“所以……”

所以?

“请多指教,人类。”

“……真的?”

“过去我都一个人在世界中游荡。我想,也到了做些改变的时候了……”漂亮的脸颊又微微鼓起来,“在你承认我是世界的意识之前,不会让你溜掉的。”

“……真的是真的?”

重新板起脸不再理我。

lucky!不只是外星人,连超能力者也出现了,感觉未来的生活会变得有趣起来啊!

正当我振臂欢呼的时候,源抬起手,看起来很用力地拍了下我的头。

“我不是超能力者。”

我知道,知道的啦。对了,不如把胡冲也叫来吧,虽然看起来是个大众脸的笨蛋,其实脑子意外的好哟,没准能想到证明你身份的方法呢……话说他这会在哪里来着?

“你在一个人乱叫什么呀,少爷。”

胡冲正抱着装有1600张卡牌的大盒子,用可悲的眼神望着我。

而且原本很有型的西裤上沾满了油。

“又去吃什么了?”看到胡冲的脸,我的脑袋仿佛扔进淬火池的铁块般“嘶——”地冷却下来。听说地球上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曹操还是devil什么的?

“只是把宴会厅里所有的老坛酸菜都清扫掉了而已。”胡冲很陶醉似地仰起头,“唔~那酸爽,不敢相信!”

“我要的冰红茶呢?”

“……”语塞了,我就知道。

“咳咳,对了少爷。”胡冲一副想要转移话题的嘴脸,“你怎么从房顶上掉下来了?”

他怎么会知道?

“因为屋顶上有新松动的瓦片啊。从瓦片脱落的位置来看,你应该是侧身跪在屋顶上,向后仰倒掉下来的。”

切,观察力一如既往的敏锐呢。

“而且你很珍惜这套我带来的原版卡牌吧。”胡冲将手里的盒子“哐”地扔在我旁边的椅子上,“会这么大意地落在屋顶上,想必是遇到突发事件了才对。怎么,是那位索尼娅姐姐来抓你回去了?”

唔,要是从宴会厅逃出来的事被姐姐她发现的话,的确会被狠狠教训一顿没错……不过这次是其他事啦,遇到世界的意识什么的……对了,源呢?

我侧头看去,源就坐在我旁边,纤细的身躯和装牌的大盒子重叠在一起。她正视线朝上地盯着胡冲,就像警戒陌生人的小动物一样。感觉这种眼神超可爱的啊,要是被看的是我就好了。

“胡冲,给你介绍一下……”

我向源伸了伸手。不过不等我说完,胡冲就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笑起来。

“是少爷的空气朋友对吧,难怪刚才会对着空气说话。是叫小朋吗?”

喂喂,空气朋友是什么啊!总感觉被自己的仆人嘲笑了……还有是不是小朋是源啊,源!

“你好啊小朋,我叫胡冲,是地球人,战斗种族地球人。”

胡冲对着完全错误的方向鞠了一躬。唔对了,一般人是看不见源的,看来在世界的意识面前外星人也只能算一般呢。

就在外星人对着灌木丛自我介绍的功夫,源突然开口。她已经不再同大盒子叠在一起而是坐到了盒子上面。

“是从其他世界来的生物吗?”

湖蓝色的眸子扫视胡冲全身。

没错,这只细菌来自一个叫地球的地方。

“这气味,有点怀念。”

怀念?对一个外星人?

源不再说话,而是像在回忆什么似的闭上了眼,像个瓷质人偶般任凭星光镀上一层朦胧的釉色。微微蹙起的眉透出一丝悲伤。是想到了什么吗?是个跟胡冲长相相似的人?还是说……

就在我有些担心地凝视这美丽的侧脸时——

“喂喂少爷,小朋她说什么了?”

胡冲兴冲冲地打断了我的思绪,而我则干脆将他揪到鼻子跟前。

“说你一身老坛酸菜味啦。”

真是个没眼神的家伙。

——————————

随后,我把源的事简单告诉了胡冲。

“小朋的设定还真复杂呢,少爷。”

才不是设定好吧!

“想要证明她是不是能感知全世界?那试试这个吧。”

胡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管状物放在地上,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凉亭。

“好啦少爷,请带小朋去那边。”

“你想干什么?”这个外星人从来不会让我放心。

“给你们展示个地球的东西而已。保证没有危险。”

胡冲笑着竖起大拇指。但愿如此啦。

我叫上源向凉亭走去,而源则回头凝视了胡冲几秒,默默跟了过来。

花园中央的凉亭很宽敞,大理石支柱在夜色下显出温润的白色,亭子下面是雕有花纹的石质桌椅,灰白色的大理石屋顶上,几盏魔法灯发出柔和的光线。

“请坐下吧。”虽说没有实体的源应该不会沾上灰尘,我还是礼节性地用魔法吹去座位上的浮土。

“胡冲说有办法证明呢,关于你的能力。”

“知道。”

“虽说他看起来挺不靠谱,但还算有分寸,请放轻松吧。”

“……”

不一会,胡冲蹦蹦跳跳地小跑过来。

“小朋只要闭上眼就能俯览全星球的对吧,那只要在某处现制造个什么出来,看小朋能不能看到就行喽?”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至少得是城市级别的才行,比如巨型航空艇或龙卷风之类的。

“就算是巨型龙卷风也根本不算什么哟。”胡冲兴致满满地摇动手指,“看着吧,就在咱们头顶上,半径数千公里的天空。让你们这些迷信魔法的家伙见识下科学的力量!”

数千公里?好像蛮值得期待的嘛……就在头顶上是怎么回事啊!就算真的有生成龙卷风的玩艺也请在无人区展示啊!

“不在头顶上的话少爷就不能眼见为实了吧,科学的伟大之处。”

呜哇啊你是天然黑吗!说你有分寸的我都要信誉扫地了啊!

嘭——

放置管状物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来真的啊!第一时间抱头蹲摆出避难姿势。

然后……

一秒,两秒……

冰冷的夜风拂面而过……

发生什么了吗?抬起头环顾四周,没有龙卷风,连震动或响声都没有,只能看到吊在屋顶上的灯。

哪里都找不到科学的影子。

一句话概括的话,就是什么都没发生。

全是唬人的。

“……可以给编个像样点的理由吗,地球人?”

就在我一把提起外星人的衣领的时候,一直安静坐着的源却睁开眼。

“把这个画下来,给他看。”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空中画出三个简单的图形。

“你看到了?”

嗯,源面无表情地点头。

好像只有我自己被蒙在鼓里啊……我只好从口袋中抽出便签,把图形一一画下来。

看到纸上的图案,胡冲一改平日的悠闲神色,惊讶地瞪大眼。

“少爷,以防万一问一句,你们应该没有透视之类的魔法吧。”

废话,当然没有,否则还穿什么衣服。

“那这位小朋,没准真的能感知整个世界呢。”胡冲一脸认真地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

胡冲拉着我走出凉亭,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什,什么啊这是?

繁星之下,几道绿色的光带就像绚丽的极光,从夜空的这头直到那头,越过远方的山脉和云层,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之下。

“少爷,能看出天上是什么吗?”

“……绿光?”

“所以说就算能透视也不可能看出来呢,在这么近的距离……”胡冲苦笑起来。

“这是我们地球人在宇宙勘探时使用的应急求援装置。”他指着地上的管状物,“可以在100公里的高空中投影出信号。”

“宇宙勘探?信号?”

“你们还没有航天技术吧。简单地说,这东西能投射出即使数万公里外也能用肉眼辨识的,足有行星那么大的文字。当然,在地表不可能看到全貌,不过从外太空,或者以神的角度来看的话,则会是这个样子。”

胡冲掏出一张照片。

不是有山那么大的巨型航空艇,也不是狂风暴雨。同照片上的景象比起来,无论最尖端的魔法造物还是大自然的奇迹,都不过是可笑的玩具。

一颗蓝绿色的星球,以及覆盖星球表面1/5的三个浅绿色图形。那正是照片上的景象,也是源所描绘的图案。

S O S?什,什么啊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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